我连忙伸手扶了一把,让他的背能支撑在我的手臂上。医疗舱躺着舒服却不适合坐立,砂金撑着我坐了一会,就要抬腿迈步下来。我尽职尽责地搀扶着他,砂金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。“怎么,难道你也做噩梦了吗?”看他脸色不好,我很有情商地慰问了一下。我记得他在医疗舱休息了至少四个系统时吧,伤早就治好了还在睡。我觉得他最近奔波忙碌也挺累的,就没叫醒他等他自己醒,…怎么现在看起来还是没睡够的样子?砂金抬了下手,看到空空如也的手腕后才意识到手表被卸下来了,于是终于开口问我:“我睡了多久?”他的声音有些哑,可能是太久没开口说话的缘故。我看了下左手还挂着游戏界面的终端:“从进医疗舱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4时17分56秒,如果算上之前已经晕倒的时间,那就是4时21…”“好了,我知道了。”砂金一脸无奈地打断了我。缓了这么一会儿,他的脸色也好了些,扭头不知道找着什么,看起来像是想换套衣服直接走人。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,“……76,…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吗?…”砂金指着边上空荡无人的病床,略哑的声音有一丝颤抖:“我记得我失去意识前你告诉我训练室里就配备了医疗舱可以直接用……为什么我现在好像在医院里?!”他终于又注意到自己,接着难以置信地问我:“而且为什么我现在穿着病号服!我之前的衣服呢?!”“啊!”我反应过来,小小叫了一声。对哦!我差点忘了,是我趁他睡着后连人带医疗舱把他背到了医院里,一路上还收获了很多人的指指点点和他们奇奇怪怪的眼光,好像还有人掏出终端拍照了。我把事情如实跟砂金解释了,并且小声补充道:“我这不是担心你,虽然但是…万一…医疗舱治不好你…所以带你来看看专业医生嘛。”咦?我怎么会感到有点心虚?砂金对着我露出了比训练到最后时还要凶恶百倍的表情。看得出,他这会才是真的想杀了我。身为一个专业的杀手,直面这样露骨的杀意,我决定看在他是我的上司的份上,当场转移视线,做一分钟的瞎子。“啊,对!那个…医生说…等你醒了就叫她来着…我现在就!”视线乱转中我瞥到墙上的呼叫器,仿佛看到了救星,赶紧起身按了一下。砂金拿手恶狠狠地点了点我,一手叉腰一手扶着头又坐了下来。难道这医疗舱的治疗还有头疼的副作用?我心里嘀咕。真相是并没有什么副作用,甚至伤情定级都是轻伤,付了钱就可以直接走人。哦,还得带走我们的医疗舱来着。只是我之前把人和医疗舱背过来的时的样子吓到了不少医护人员,再加上当时砂金浑身是血,看起来非常凄惨,他们差点把我们送去急诊室。后来检查后发现是虚惊一场,医院甚至连药得没给开、医疗舱都没换,调整了两个参数就想让我们走人,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。最后还是在我的卖力砸钱下才给我们腾出了现在这个病房,换了一个更高效的修复液。然后又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加了一个全套的身体检查,检查出了贫血(这种情况确实没多少血)、营养不良(可能是饿的,吃那么少)、精神疲惫(可能是困的,睡得也不怎么多)等一系列小问题,其他到没什么大的疾病,一整个亚健康。拿到结果的我:……知道他脆,不知道他这么脆啊!养孩子也太难了吧?!尤其是被万恶的资本家强行绑定打工的未成年…啧。当然,为了孩子的自尊心,我还是隐瞒了这份惨痛的体检报告,只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训练还是温柔点好了。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之后继续这么教,天天这么流血再好的医疗手段都撑不住,而且看得出刀这种武器并不适合他。虽然有过几年不被当人看的奴隶经历,但他显然不是一个能对眼前的鲜血无动于衷,能冷酷无情地漠视生命的人。他的本性或许过于良善,才没有在这苦痛的人生经历下被消磨殆尽。刀这种凶器他握不住。不像我,我天生就不是什么好人,不把异族人当人看是我族儿童教育的一部分,而我对此类精神领悟尤其透彻。小时候我爸就夸过我:“是一个杀人的好苗子,看这小羊宰得多快啊,不愧是我的孩子!”是的,在我逃出族地之前,族里每年祭祀的羊羔几乎都是我杀的,我可是从三岁能站稳起就开始提刀砍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