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下街道上,晚自习放学的孩子们嬉笑着跑过,他们的声音清亮又充满活力,与王浔最近的心境形成鲜明对比。从医院出来已经整整一个月,自从他下定决心要与前世的人事物做切割后,那些前世的记忆和怪事就再也没有找过他。此刻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,嗡嗡声在安静的房间回荡。王浔皱了皱眉,踉跄拖步走回屋内。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,是顾安。铃声固执地响着,他与屏幕对峙两个来回,当第三个的时候他还是心软接了起来,毕竟他的原则里也有事不过三。“喂。”他终于接起电话,声音里全是故意透露出的不耐烦。“王浔?”顾安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,依然那么低沉,“最近身体怎么样?北市这边最近阴雨连连,你那边呢?”窗外突然经过车灯让室内变得刺眼起来,王浔走上前拉上窗帘,房间顿时陷入半明半暗之中。“有什么事吗?”他刻意忽略那些寒暄。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,顾安似乎在看什么文件。“我在宝岛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,未来准备把公司重心移回内地。”紧接着顾安又说道:“你什么时候有空?我们可以”“顾安。哦,不对,是顾总”王浔打断他,声音冷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,“为什么还要联系我?”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王浔能想象顾安此刻的表情,应该是微微挑眉,然后挂上天凉王破的那副嘴脸。“玉佩的捐赠已经完成了,理论上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。”王浔继续说着,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“你为什么还要找我?”窗外的风声突然大了起来,吹得窗帘微微鼓起。王浔盯着那片晃动的阴影。“王浔,我马上就回去了。我们见面谈。”顾安的声音将他拉回到现实。顾安依然那么平静,仿佛他的质问只是小孩子闹脾气。“不必了,我不想见你。”王浔听见自己的话,都感受到了无情。“为什么?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。”这次轮到顾安发问,语气里终于带上了困惑。朋友?王浔几乎要笑出声。前世不论遭遇过什么,他们俩今生有什么基础吗?合起来算也就接触几天,在顾安口中就轻飘飘地变成了“朋友”?王浔一字一顿地说:“顾总。我不想再遭遇那些幻境、那些记忆,我想和那种生活彻底切割,我想要过回自己的生活。”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。王浔能听见顾安平稳的呼吸声,想象他此刻可能正站在北市某栋高楼的落地窗前,俯瞰城市灯火。“我明白了,但我会回去的找你的。”良久,顾安终于开口,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。“别。”王浔几乎是脱口而出,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。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“我的意思是就这样吧。别再联系了。”挂断电话后,王浔瘫坐在沙发,突然感到一阵虚脱。夜幕的最后一丝光线从窗帘缝隙中溜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金光。手机又震动了一下。王浔犹豫片刻,还是拿起来看了一眼,顾安又发来一条短信:【无论你怎么想,我都会回去找你的。北市下雨了,你那记得关窗。】王浔盯着那条信息,胸口泛起莫名的酸涩。他咬紧牙关,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,最终按下了删除键。手机又震动起来,王浔看都没看就按下了静音键。夜风拂过他的发梢,他走上前关上窗。此时此刻在宝岛的陶源机场,飞机引擎的轰鸣在顾安耳边低沉地震颤,他坐在头等舱靠窗的位置,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。舷窗外,机场的灯光在暮色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,机组人员正做着最后的检查。他刚刚挂断电话,手机屏幕还亮着,显示着“通話結束”的字样。王浔的反应让他始料未及。顾安原本以为,他们的关系至少能维持在“朋友”的界限内。毕竟,他们也算是一起“睡过”的关系,不是吗?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冰冷拒绝,像是一道无形的墙,硬生生地横亘在他们之间。他皱了皱眉,盯着暗下的屏幕看了又看,好像这样做就能触碰到那个遥远又固执的人。空乘走过来,轻声提醒他关闭电子设备。他靠在座椅上,闭上眼。飞机开始滑行,加速,最终脱离地面,驶向云层之上的夜空。失重感让他的思绪微微浮动,记忆里王浔苍白的脸、倔强的眼神一闪而过。顾安再次睁开眼,舷窗外是漆黑的夜空和零星的星光。他轻轻呼出一口气,唇角却勾起淡淡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