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将床割成明暗两半。王浔僵着身子躺在床上,他数着天花板的绵羊,身旁顾安的体温透过薄被传来,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,衬得夜晚愈发寂静。半梦半醒间,王浔突然感到一只温热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腰。顾安的呼吸喷洒在他侧颈,带着淡淡的酒气。“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一声几不可闻的呓语飘进耳中,让王浔浑身一僵。他想挣脱,却发现顾安的手臂像铁箍般收紧,犹如挂件。月光透过纱窗照在两人身上,在地上投下纠缠的影子。直到东方泛白王浔才入睡。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斜斜地洒进来,顾安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。他刚睁开眼,就感到臂弯里沉甸甸的重量,王浔正被他牢牢圈在怀中,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睫毛。“干!”顾安险些脱口而出这句宝岛腔的惊呼,硬生生将它咽了回去,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。怀中的王浔睡得正熟,晨光为他小麦色的皮肤镀上一层蜜糖般的光泽。他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,随着呼吸轻轻颤动。凌乱的短发有几绺翘起,显得格外孩子气。顾安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王浔微张的唇上。顾安呼吸一滞,他下意识收紧了手臂,却在感受到王浔温热的体温时如梦初醒。像是被烫到一般,他猛地闭上眼睛,小心翼翼地抽回手臂。窗外传来早起鸟儿的啼叫,顾安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,听着自己如雷的心跳声。他想起昨晚那个模糊的梦境码头上,自己似乎一直在等一艘永远不会靠岸的船。他轻轻翻了个身,背对着王浔,假装自己从未醒来。日头已经爬过屋檐,将一束刺眼的光线直直投在王浔脸上。他皱着眉睁开酸涩的双眼,昨夜被顾安禁锢的记忆让他的太阳穴突突作痛。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,只留下一个凹陷的枕头和几根不属于自己的头发。“总算走了”王浔长舒一口气,揉了揉发僵的肩膀。他想象着顾安一大早落荒而逃的样子,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微笑。此时,院子里传来一阵牛铃般的笑声,夹杂着男人低沉的嗓音。王浔的动作顿住了,他竖起耳朵,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。扒拉着拖鞋走到窗前,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清醒。顾安正坐在丝瓜架下的石凳上,晨光透过藤蔓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今天换了一件浅灰色的亚麻衬衫,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,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。王珺坐在他对面,笑得前仰后合,手里的豆浆都差点洒出来。“然后那个主播就”顾安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轻松,看到窗前的王浔时,他的话语戛然而止。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,顾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随即恢复成那副商业精英的从容模样。“哥!你终于醒啦!顾大哥在给我讲直播圈的八卦呢!”王珺转过头大叫着,她狡黠地眨眨眼,“可比你那些无聊的历史故事有趣多了。”王浔看着顾安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茶。昨夜那个男人,和眼前这个谈笑风生的商界精英,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。“快去洗漱吧,你母亲留了豆浆和油条。”顾安放下茶杯,语气自然,他的目光扫过王浔睡得翘起的头发,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。王浔站在原地,思考着这事怎么会变成这样。这个本该一走了之的“大老板”,不仅留了下来,还和他的家人打成一片。暮色四合,院子里飘起淡淡的炊烟。周叶将打包好的酱菜和腌肉塞进王浔的行李袋,手指在拉链上徘徊了片刻。“小珺就交给你了,这丫头最近不省心。”她压低声音,目光扫过正在院子里和顾安自拍的女儿,话未说完,王珺的笑声就打断了她。王浔拎起行李走向那辆老旧的尼桑,他还没拉开车门,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按在了车门上。“医生说过你需要静养,我的司机已经在路上了。”顾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温热的呼吸扫过王浔的耳廓。王浔张了张嘴,还没来得及反驳,王珺已经蹦跳着凑了过来:“哥!我想坐豪车!”二十分钟后,王浔不情不愿地坐进了车后座。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檀香,与顾安身上的古龙水气息微妙地融合。王珺在前排叽叽喳喳,一会儿问车载冰箱的用法,一会儿又对着化妆镜补口红。“所以我就说那个主播”王珺的声音忽远忽近。“嗯,没错。”顾安修长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。王浔望着窗外飞逝的麦田,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。顾安侧脸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,王珺活泼的背影在座椅间晃动,就连车内淡淡的皮革味都仿佛在某个记忆中出现过。他想起昏迷中看的那部老电影,男主角也是在这样一辆车里。